【讀一封信】石田三成：「我們快要死光了！」

今次介紹的石田三成書信出自文祿慶長之役（萬曆朝鮮之役）。有說此役令石田三成人望盡失，以致日後關原之戰大敗，但真是這樣嗎？有多少人認真看過他在朝鮮時發出的文書？雖然我知道的也只是微塵，但也希望藉此機會讓大家了解一下他進入漢城後看到了甚麼。

天正20年／文祿元年（1592）4月12日豐臣軍開始登陸朝鮮半島，5月3日到達漢城。加藤清正和小西行長攻入漢城時，朝鮮國王宣祖已經逃脫，漢城很快便陷落。豐臣秀吉收到朝鮮捷報後，甫到名護屋城立即表示要禦駕親征，只因船隻不夠而推遲一個月。到了6月2日，前田利家和德川家康勸告秀吉要再三考慮出海之事。中野等氏在『石田三成傳』中描述雖然三成主張秀吉能於6月中出發，但最後還是因為天氣問題（不時の早風）而再次延期。

親征告吹的秀吉命三成以監軍的身份代為出海，指示豐臣軍攻佔朝鮮內陸，更明言進攻明朝。於是三成就帶着秀吉的「軍令」在6月6日與大谷吉繼、增田長增另外還有長谷川秀一、前野長康、木村重茲和加藤光泰出發前往朝鮮。

對於朝鮮的事，我們有一些事情要報告，請找個合適的時候向殿下稟告。

一、關於指示先頭部隊要在年內入侵明國（明朝），正安排隨後部隊的事，小西行長回到漢城報告指前線兵糧欠缺，加上將要面對寒冷的天氣，向我方查問該如何處理。另外，經路上士兵缺乏，難以往返。建議先平定各國郡，收取年貢加以支配。希望你們商討如何婉拒殿下的軍令，盡力得到殿下的諒解。

一、和之前在名護屋收到的報告內容不同，朝鮮半島沒有一個地方是安寧的。就算能勉強於年內跨越遼東入侵明國，但先頭部隊的兵力不足，若調動其他地方的軍隊來彌補空缺，恐怕會失去該配置於連接釜山浦至鴨綠江各個城池的兵力。即使能安排二、三百士兵於各城池，亦不能長久守城。在下是根據現實情況而提出這份報告書。

一、因應右邊（上述）情況，我們應先廣泛平定朝鮮各道，推薦收取年貢，並加以支配。如繪圖上所畫，每支軍隊分散到各自負責的地區，以日本來説派遣一、二千士兵留守一國，難免會有像山區遍遠地方不能控制的情況。

一、小西行長和小野木重次由前線回來報告，明軍已越過鴨綠江與朝鮮軍隊合流，約三萬軍勢攻擊小西、小野木陣營。雖然我軍反擊討殺一千敵兵，但小野木重次之弟又六等人亦討死。就算能在哪裏討殺多少個敵兵，能反擊眾多敵人也好，殺五百個、一千個敵人，我方仍然損失五十個一百個士兵，還有傷兵不計其數。再繼續為了勝利而戰，日本人便要死光了。正因如此，首要治理朝鮮各地，建議今年無論如何也先穩固支配朝鮮。

一、以前都曾經提過，首先出海的軍隊比如出征到關東、北國、中國①這些遍遠地方時，對前線軍隊作出的指示，直到指示傳送至前線部隊要花費太多日子，以致兵站補給品滯留，更會延誤進軍。希望你們接下來切勿鬆懈，取得殿下的裁決。另外我們會繼續報告戰況。

追加附言，甲斐守（黑田長政）修改了路上所需的兵糧清單。但該通路並不是主要通道，是名為熊川口的小道。以上。

①現在的鳥取、島根、岡山、廣島和山口一帶

三成這封書狀（增田長盛、大谷吉繼、石田三成連署狀）大約是7、8月發出，收信人為長束正家、木下吉隆和石田正澄（三成兄長）。中野氏指這封筆記般文書沒有花押（簽名），信紙是重用紙。因為書信的內容違反秀吉的軍令，中野氏估計此信並沒有轉達秀吉。

不過，既然連署狀在名護屋城被發現，名護屋城的奉行眾還是有看過吧。但最終有沒有如實地向秀吉報告就不得而知。

六十六州足矣

中野氏在書引述一位被藤堂高虎所俘的朝鮮官員姜沆所著的『看羊錄』，裏面提到三成對入侵朝鮮的看法。我嘗試在網上找到漢語版，姜沆寫到「石田治部者常曰六十六州②足矣。焉用窮兵於異國為。」

②六十六州指日本五畿七道共六十六國

明軍和豐臣軍議和後得到短暫的和平，但兩國和談失敗後慶長之役又緊接而來。毛利輝元某日謁見秀吉後，因為擔心被轉封便向三成查問究竟。「別太在意別人説些甚麼。愚昧之人說多少也是毫無益處。（中略）朝鮮半島根本無法穩定，接下來的兩、三年也不會平靜下來吧。今後不必再為轉封的事做準備，以別人的惡意來推測（轉封的問題）是沒有意義的。」（『萩藩閥閲錄』卷十八）看來三成對出兵朝鮮的事真是相當消極。

參考

書籍／電子書籍
『石田三成伝』　吉川弘文館　中野等

網上資料
『看羊錄』　姜沆
文禄・慶長の役　維基百科